柳亚刀的诗

天堑 柳亚刀


——(一)——

闪电并着呐喊
早在千百年以前
就以猫吃耗子般的手段
撕开天幕
从此,两个近在咫尺的舞台上
上演着哪两出不可逾越的戏

一匹黑马,唯一的那匹黑马
把自己所有力量都收束成
一虹曲线
然后在长嘶中赫然绷直
它顿时以一种慢镜头的悲壮
划过岁月和空间
直奔那天堑中的死难、孤独
甚至黑暗

——(二)——

一条暗河悄然流过人们充血的眼睛
一群人猛然清醒站在河边哭喊号叫
却恐怖于涉水而终生匍匐在对岸
鸟儿们刚一张开翅膀
就被文明的子弹射死在水之中央
而剑也龟缩进华丽的剑鞘
任断石削金的尊严锈迹斑斑

雾,早已层层包裹浑然不觉的头颅
象海洛因一样给人幻觉和快感
此时,除了黑马
还有谁能穿越这深于黑暗的蒙昧
寻找太阳、星星兼或月亮
在此岸与彼岸之间
即使偶尔有一个圣人施舍怜悯
也会一不小心被欲望撑破血脉
淌下来几滴黑黝黝、干枯的血

——(三)——

在一个温暖、潮湿的早晨
他们懒洋洋地躺在油亮亮的海滩上
教孩子用一把玩具手枪
对准父亲

你看你看,那些疯狂的人们
乐于把自制的甜美的慢性鸩酒
斟进自己的杯里
海水中一条条翻着白眼的死鱼
正冷笑着欣赏一种似曾相识的过程

纷纷的,雪白的枯骨从地下爬出
用物以类聚的方式靠近同伴
人们尖叫着跪下来祈祷
得了吧!天堂早已被人放火和打劫
万能的造物主也无法收拾这种残局

——(四)——

人们,在疲于奔命之后忘掉恐惧
于午夜解放,粉墨登场
一个又一个的男人躲进女人的衣裙里
还偷窥着窗外
铖亮亮如刀剑般的眼神
喘着气急促地剥光另一个女人

高速奔驰的汽车碾碎乞讨着的头骨
隐约听到谁或谁的声音还在嘶哑地“卡拉”
在昏暗的咖啡屋里
少女失去了自己的情人
笑着吞下了大量的安眠片

——(五)——

野营着的篝火里
烧烤着一种肉的香味
有一张黑色的皮就挂在旁边的枝上
不闭的双目里滚下最后一滴眼泪
我的影子惊恐地躲进我的背后
脸色慢慢变白
它的精神几近崩溃
嘴里不停地重复着∶
“黑色,黑色,黑色……”

“我可怜的影子
上帝被绞死时
是叫着自己的名字”

——(六)——

是谁亲手种植而又亲手刈割
是谁刈割了之后又再去种植

一种高级更高级更加高级的死亡
微笑着深入人们的骨髓
恐惧只是莫名而原始的条件反射
他们都是视死如归的勇者
早已为自己掘好了坟墓
但他们茫然的笑和茫然的双目
还在下意识的寻找什么

死去的灵魂重新投胎
来来去去在一个地方徘徊
大笑,大笑,他们只是大笑
同胞的血肉从嘴角溢出
露出白森森的牙
星星在黄昏闪烁了以下之后
慌忙掩面奔入黎明的雾里

这时候
谁能阻止一只黑乌鸦栖居在避雷针上
孤零零的哀叫
然后看到高楼后面残破的夕阳
再惊悸地飞走

——(七)——

黑乌鸦展开的翅膀
无情地划破我的生命
我一半活着,一半死掉

轻轻的,死掉的一半随乌鸦飘去
向一个遥远的所在
我高高地看到
人们只不过象甲虫一样大小
甚至小成一个黑点
而城市,象一口口景致的棺材
密密麻麻地陈列在荒芜的山林之间
最后,他们渐渐模糊,消失
除了一对黑翅膀和一个小小的椭圆
我不能再看到什么

可活着的一半
在痛苦的呼唤我
归来
关于父母、姓名和住址
你让我如何事先进行选择

——(八)——

那道被雷电撕开的天幕
象一对巨大的嘴唇,象堑沟
仍然在无休止地吞噬着一切

而最后一滴眼泪
在很久以前渗入地底
直达草木的根部
我能听到碘酒碰到伤口般
凄惨的呻吟
它们慢慢发芽
它们等着有风从城市上空吹过
然后每棵草都会向一个季节
和一个方向靠拢
它们排列时的呐喊呼叫
隐约夹杂着一种熟悉的嘶声
听起来是那么的远
又是那么的近

柳亚刀

简介

柳亚刀∶又名丁陌,70后,南阳人。学过几年油画,2002年创办中国第一短诗论坛《短歌行》。

柳亚刀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