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在黑夜中熬尽 傅旭华


向北的灵山 在遥远闪耀
让我以为是冬天剩下的亿万吨积雪
压在连绵的屋顶
一个守夜人走在天边
戴着银制的面具
他的皎洁让黑暗上升得更高

守夜人披一件大氅
云朵的质地 缓慢的脚步走得比光阴更快
我常常梦见他∶当夜色降临
道路都是从大海开始的
以梦为马,周围荡漾无限的蔚蓝

是否有这样的经历?当向下的光
和向上的黑在虚无的高度不期而遇
我能否说出?说出
内心的景象∶半明半暗的脸
悬一滴清泪。那是大海

天空没有悬挂道路,我的一生
也不比泪滴更辽阔。向北的灵山
满天的纯银在碰响在辉映
守夜人则看见大地四处一片黑暗
而我们仰望长天,他向黎明奔赴


2。内心的秩序

楼下的邻居是个盲人,我熟悉他的生活
当睡眠套住了城楼,他开始收拾
鱼的尸体,半块烂掉的西瓜,擦脏的手帕
把杂乱不堪的生活
一一整理

“亲爱的瞎子,把电视打开,我想看看
那个好人是不是被活埋了。“这是一个梦呓
“人的结局不是死,而是没有光”
盲人说,“我想知道声音的颜色。”
“嗷。秘密,这是一切的理由。”

他手中的铁锤,当。当。当。
把钉锲进腿里
作为一把座椅,必须要承受重量
爆裂的声音在他四周回响

“真让人不得安宁”一个人在埋怨
他刚从千里之外的梦中回来,汗水涔涔
“一个瞎子,隐身在我们的反面
是件恐怖的事”

干完活,盲人走下楼道
黑瘦,些微的驼,四肢长满蘑菇
悄无声息。广场的青草
闪亮 整洁,正泛起光滑的皮毛


3。废墟

海水驼着建筑
这是广场。蔚蓝的居所盛满失火的花穗
昏暗的午后 鸽子把纯白的心脏交出
在斑斓的画布升起。我的太阳 誓言和家

啊祖国!玫瑰的祖国!埋着铜浆的祖国
一个人裹着宽大的龙卷风
旋转式地舞蹈。盲眼的仓库
收入欲望饱胀的蝗虫 暴碎的船帆

广场中央是头颅煅制的爱神
残破的胸腔上高耸的塔
五朵葵花喷射黑暗的漆
细碎的水珠 这是人类不可揭示的秘密

最后一只乌鸦守着教堂深夜的尖顶
惟一的知情者 窥见背诵诗篇的人坐在地上
满脸的纸屑。他们饥饿却不哭泣
圆柱和红墙构建的风暴
一只爱饮血的老鹰是我们的峰巅
拒绝喊
但不能拒绝死亡对他的歌唱

步入天堂的人
放弃铁和光

从间隙到另一个间隙
一次亮丽的旅行时寻找怎样的星座
掠过峰巅 松开光明的爪
撒下荒芜和遍地黑暗

嘶鸣,啊!深夜的啜泣嘶鸣!
让谁动容
一片透明。象云
举着飞翔送入比苍穹更高旷的心房
一朵葵花喷射万束火焰
血的飞升!
无限的速度照见遥远的银羊

风啊!揉碎我!

爱人展开羽毛 群山电梯一样下降
金钟里高悬摇晃的马灯
风声敲着瓦砾 只有失眠者倾听
干渴的喉咙冒着歌唱的流火

腐烂从骨头开始
只有我舔过的伤口才能愈合

云层的深处 飞翔只投下巨大的背影
祖国,矿藏的祖国。我的心向北!
所遥望的玫瑰是被眼睛磨亮的泪水!
一只炸干汁液的月亮西去
一只翎羽燃烧的鸟儿远离

我们拥抱在一棵古树下
一片唇接近另一片
硕大的树冠仿佛大地的囚笼
弥眼砂石遍地植物的残骸
这棵树从心烂出
谁能救治
只有砍伐
一滴泪融和另一滴

从来爱是轻 奔驰的骑手向盲人送去
百合的灯。爱人忍着泪∶图纸错了
一切失去秩序
秋天的建筑剩下凌乱 这个时代
心灵啊 这棵古树下的废材料

黑暗更加弥合 在海水里我的舌尖等你
翅膀刀锋一样横过天空
谁攥紧闪电
碎步驱入婚姻的牢房
绚烂的光怎样把颤瑟的心安放原处?
脸庞苍白被泪水淹渍
手中的灯灌入呼啸的风。。。。。。摇曳


4。从黑暗到黑暗

我说今夜遭遇∶黑暗上升的重量
双肩更沉 怎样的露水让我们仅存明亮的注视
堆积在婚爱中又是怎样的酸涩
羽毛啊 请把我带到黎明的边缘
深邃无边的蔚蓝就要在血中波动

鸟在枝头 从不相信有比它更高的天空
叶子遮住伤口。惊觉敏锐
使树枝获得飞翔的高度
如果我是枝头。啊 如果!如果!它就是我复活中的婚爱!

闭息倾听 这寂静比哭声更撕人心肺
劈面而来的切割把我推向无所依援
体内只剩下空洞的钟声
我需要拥抱
只有拥抱才能抵御这场大风

一个人领着大风前进
后面紧跟一大群狂奔者
他们的盲目使大地猛烈震颤
啊!“何谓胜利,挺住意味着一切!”
爱着一切 如同爱着毁灭

婚爱就是翅膀 请把我送回早醒的河流
那朵思慕的容颜内心又是怎样的艰辛
珍藏最后的童贞。这个时代
别说美德 就是美也难以传颂
我说今夜遭遇 还没说出就已恸哭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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